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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建造、二手材料,抗战“希望工程”宝天铁路竟由废品铺成?

接通陕西与甘肃两省的宝天铁路,是抗战的“希望工程”。筑路不计成本,全国头条宣传,在战争最黑暗的时刻有效激励了民心士气。

东起宝鸡福临堡,西至天水北道埠,宝天铁路总长只有区区154公里,却要穿越乱石崎岖的陇山。“陇阪长无极,苍山望不穷。石径萦疑断,回流映似空。”今称六盘山的陇山,连峰险峭,地形破碎,工程难度奇高。

“宝鸡以西,渭河在群山里奔流,铁路路线沿着渭河的北岸湾环而行,没有一公里的路线是能取直的。到了连弯都弯不过来的时候,便要打山洞过去。这短短一百多公里的铁路……山洞的全长占了全段路程七分之一。”宝天铁路工程局局长凌鸿勋感慨道,要穿越陇山,只有打隧道。宝天铁路开凿隧道多达129座,平均每1公里路开1个隧道,隧道总长达22公里,“所开凿处又全系坚石”,“像这样的工程,可说是极难了”。

宝天铁路在历史上博得美名,当时的交通专家却普遍认为这是场外行领导的闹剧。

宝天铁路是陇海铁路的延伸,而陇海铁路是使华北贫困区起死回生的唯一万灵丹。

陇海路东起土壤浇薄的苏北,穿越连年闹灾的淮河与淤黄河流域,通过开封府之后直接横越北洋时匪患最烈的豫西,可谓全线都是穷苦战乱的贫困区,民生困苦百年无解。但陇海路货畅其流,展及之地,激发出神奇的工商动能,新兴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,贫困区经济应声起飞。

豫陕边区的小城陕县,是陇海铁路扶贫致富的典型。据当地文史追忆,陕县县城原本只有一条大街,“三个当铺、两家酱园、两家布匹店、一家药店、一家染坊、一家糖坊、几家饭馆和几个小型百杂货摊贩”。1924年,陇海铁路展筑到陕县,地方经济应声起飞。关中豫西盛产棉花,铁路一通,棉花就近在陕县集中打包,铁运出货,贫困区小城华丽变身为一年货物吞吐量超过30万吨的繁华商埠。各大银行争相设点,企业家也闻风而来,开办华北规模最大的机器打包厂,每年输出棉花4万吨,总值超过4000万大洋。源源不绝的陕棉铁运上海,长三角纺织业飞速扩张。一条铁路富了上海企业家,也富了豫陕数十万棉农。

陇海路原定由连云港出发,接通甘肃兰州。但清末北洋战乱频仍,资金不足,展筑慢如牛步,向西只延展到位于豫陕省界的灵宝县。1929年,华北战火再起,陇海路惨遭破坏,铁路进不了陕西,但建设不能停。那时的陕西与甘肃,是全国最悲惨的人间地狱。1928年起,陕甘大旱三年,“旱戾肆虐,灾祸又复相寻,赤地千里,颗粒未收”。陕西饿死老百姓250万,甘肃更高达300万人。陇海铁路必须挺进陕甘,拯救千万黎民。

1930年,中原大战结束,铁道部火速筹款,继续展筑陇海路。1934年底,铁路展筑到西安,古城经济应声起飞。1937年7月,铁路展筑到陕甘交界陇山前的宝鸡县,原本“只有几家供过往行人歇脚小客店”的宝鸡城,在半年内发展成繁华商埠,得到沿海企业家的青睐。抗战爆发工业内迁,全国最大的上海申新纱厂与福新面粉厂,沿陇海铁路迁来,宝鸡竟成为内地工业重镇。

铁路拯救了衰颓多年的关中平原,下一站就是甘肃。战乱大旱之后,甘肃全省人口只剩590万人,百业凋弊,是大西北最需救济的贫困区。但交通线迟未打开,经济难以振兴。当时甘肃出口商品首推羊毛,只能以牛皮筏顺黄河而下,辗转两千里水运到包头,才能装上火车到天津出口。而已经展筑到宝鸡的陇海路,只要再向西延展154公里,就是甘东重镇天水,苦难甘肃将迅速起飞。

宝天铁路不但能救苦救难,更能改变东亚地缘战略。

“长风几万里,吹渡玉门关。”河西走廊的驼道是内地与新疆的传统交通线,但在民国初年,由内地到新疆的最快路线得走反方向。由上海出发,搭轮船北上苏俄海参崴,搭乘西伯利亚大铁路国际列车,由下乌金斯克转入土西铁路,到达斜米(今哈萨克斯坦的塞米伊市),改搭汽车到塔城入境。全程近半个月,却远比甘新驿道的传统驼队便利。

西伯利亚大铁路更改变了中国人的寄信习惯。由陕西向新疆寄信件包裹,中国邮政总局并不利用河西走廊运邮包,而是转寄天津,由“西伯利亚邮线”递送。敲上“Via Siberia”邮戳,国内邮件竟要在天津海关办理进出口手续。

1937年9月,交通部甘新驿道翻修成可以通行汽车的“甘新公路”。由霍尔果斯口岸开来的“羊毛车”可以直达天水,但陇山隔绝了天水与陕西间的交通。要进入陕西,只能绕过险峻陇山,经三国古战场街亭深入秦岭山区的双石铺,转入川陕公路,翻越高耸秦岭到宝鸡,路途曲折不便。因此,直线打通宝鸡与天水交通线的宝天铁路,是当时大西北交通网最关键的要害之路,然而,交通界一致反对展筑这段既能救命,又深富战略意义的铁路。

抗战军兴,铁路的首要任务是接运国外军火物资。交通部全力赶筑湘桂、滇缅等联外铁路,宝天路只能从缓。1942年,日军席卷东南亚,联外通道中断,西南铁路建设戛然而止,肩负大西北开发重任的宝天铁路再次引起高层注意。

1942年1月,交通部成立宝天铁路工程局,重新启动展筑工程。局长凌鸿勋经营大半年,人员与材料渐次到位,正要大举开工,交通部长却换了人。新任部长曾养甫是交通界传奇,曾主办浙赣铁路与钱塘江大桥工程,却全力反对宝天铁路,因为宝天路注定是财务无底洞。

中国铁路建设的技术水平并不落后。铁路坡道在山岳区标准最陡为1.5%,詹天佑建筑的京绥铁路在最陡峭的南口段竟以3.33%坡度越岭,全球铁路界无人敢轻视中国的工程师。1930年代,铁路工程进一步追求高质量,由凌鸿勋主持建设的粤汉铁路株韶段创造质量典范,桥梁载重古柏氏E50级,全线设置最先进的机械行车号志,成为精美的铁路工程艺术品。

中国虽有一流的铁路专家,却无法自制钢轨与车辆。广韶段的43公斤中型钢轨、加拿大蒸制松木与澳洲甲拉木枕木、英造4-8-4爬山式大型机车、全钢客车与全套机厂车房设备,都是英国货。

沿海港口沦陷,国外材料无法运入内地。幸而长江以南的粤汉、浙赣、湘黔与新宁各路的拆迁后撤井然有序,于西南抢建的湘桂铁路与黔桂铁路得以使用撤退材料,但长江以北的宝天铁路是妙手空空。

更糟糕的是,宝天路在荒无人烟的陇山里开路前进,连粮食都买不到。凌鸿勋接任之初视察全线,心凉半截。他回忆:“此路预定路线在宝鸡进入渭河峡谷以后,沿渭河北岸弯曲前进,沿线没有大村庄,没有粮食生产,交通极为困难。”

筑路工人数以万计,深入无人山区修路,食衣住行都是庞大成本。沉重的铁路材料运入山区,运输更是一大考验。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到位,宝天铁路花钱如泼水,工程的进度与质量却无法把关。于是,曾养甫退缩了,新任部长决定裁减大量工人。“曾部长总觉得宝天路无大意义。”凌鸿勋回忆道。只是当时适逢河南大灾,工人大多是逃难到甘肃的灾民,甘肃省政府提出抗议,才打消裁工之意。

裁不了工人,曾养甫又打算降低工程质量省钱。新任部长只重效率不重质量,他主办的浙赣铁路工程采用低标准,钢轨是每码35磅轻轨,钢桥载重量只有古柏氏E35级,连路基都缩窄,但修路速度奇快,又省下大笔经费。同时期凌鸿勋主办的株韶段却是不惜工本,坚持高质量。两路相比,高层比较欣赏省钱省工的浙赣路。铁道部长张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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