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伴说老伴？老友新闻夜班
筹建省妇幼保健院（当时称“所”），是你一生中经历的最忙碌、最辛苦，也最愉快的一件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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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还记得吗？20年前，我带你和女儿游过颐和园和景山公园。20年后，我和儿子特意追寻你的足迹，故地重游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。也许因为你属牛，加之牛的踏实、肯干的缘故，你曾在颐和园昆明湖畔那头卧姿铜牛前摄影留念。这次重游颐和园，我们找到了乾隆年间留下的那头镇水用的铜牛，儿子站在你当年的留影。可惜铜牛在，你却不在了。
你从1992年10月起，到2015年病逝，始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。你把党和对你的这项励看得很重，认为是对你多年工作业绩和学术成就的肯定。这为你增加了新的工作动力，使你更加敬业，不敢稍有懈怠。
咱家的日历永远停留在2015年9月11日。美国“9·11”事件，造成众多者死伤，全球同悲。女儿苏南说：“9·11，妈妈的忌日，好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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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于2016年秋，老伴去世一周年之际（有删节）
你走了，就再也不回来了。最初的四口之家，剩下我们仨：儿子、女儿和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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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年纪之后，你和老同事聊家常时常说，对不起两个孩子，小时候对他们关心不够。那倒也未必，当父母的都有自己的酸甜苦辣。忙工作压倒忙孩子，在那个年代是常有的事，所有的医生、都忙，只不过你比他们更忙罢了。
8月18日上午，你因误食异物去吉大一院求医。第二天女儿从深圳赶来，进ICU病房看你。你当时虽然已经查出脑出血，不能说话，但头脑，用手示意女儿快点离开。我知道你是怕影响她工作。病到这份上，还替儿女着想，多好的母亲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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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几年，咱家喜欢假日游。你好玩，也好玩，对什么都感兴趣，每到一地，高兴得像老小孩。你走后，我们很少再出去游玩。儿子说：“我妈走了，也带走了全家的快乐。”
我们商定，不管谁先死，活着的一个，一定生活，既不跟儿子过，也不跟女儿过。这一约定，我没能做到。
你的妇科手术做得好，找你做剖宫产、子宫切除术的患者很多。女儿回忆说，小时候最怕夜里敲门。一敲门，准是有重患、有手术，来找你做手术。你们走的时候，把门上，小松睡着了，女儿不敢睡，盼天快点亮，你能早点回来。
湖西令我终身难忘。有一年冬天，你颈椎病犯了，下午提前下班，在咱家楼下药店打点滴。刚扎上，你想上卫生间。药店又没有卫生间，你只好举着吊瓶回家。回到口，一时又无法腾出手来打开防盗门。结果时间一长针管冻了，你只能拔掉针头回家。我当时正在上班，你并没有告诉我打吊瓶的事。要知道你回家打吊瓶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。类似这样应该帮你而没有帮你的事还有多起，想来十分惭愧，莫及。
在湖西1245号住6楼，你腿脚不好，上下楼不方便，每天多半是我买菜。回到家不用敲门，你一听到我的脚步声，就开门把菜接过去，几乎每天如此。此情此景，如诗如画，大俗大雅，如今只能在回忆中追寻了。
那时医生少，患者多，手术也多。你挺着大肚子，只能站在小板凳上，先把自己的肚子放到手术台上，然后再给患者或产妇做手术。我和你开玩笑说，小心一点，别把自己的肚子拉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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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走的那天早晨，天刚蒙蒙亮，送你的灵车特意绕道湖西，想让你最后再看一眼咱俩苦心经营的老房子。老伴，你看到了吗？
你病逝后，我反复自己：脑出血目前可能难以医治，那么，在有条件医治的情况下，为什么不早治呢？责任在我。
你根据多年的实践经验和妇产科文献资料，编写了《婚育保健释疑》一书，1998年由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。由于通俗易懂，比较实用，受到读者好评，第一版即印了两次。今天仍有人问起这本书，但连我想找一两本，都很困难。为能留住记忆，和从事出版工作的同事商量，决定出一个纪念版，送给亲朋好友留念，是名副其实的“纪念版”。
人说老有“三宝”：老妻、老友、老狗。我呢，老狗未养，老友很少，陪伴左右的只有老妻。老妻一走，我无宝可恃，真可谓“少年情事老来悲”了。咱们俩1966年结婚，到你2015年去世，刚好49年。也就是说，将近半个世纪。49年的夫妻情，49年的风雨，49年的苦与乐……不能想，也不敢想了。
你曾经不无感慨地对我说：“父母的家，永远是儿女的家；儿女的家，可不一定是父母的家。”
你做过多少例手术、抢救过多少孕产妇和初生婴儿，没有统计过。总之，不少就是了。和你一起走在大街上或商店里，常见你停下来和陌生人谈话、打招呼。这些人中，看样子有机关公务员、商店服务员、工人、农民，等等。人走后，我问你是谁，你淡淡地说：“一个患者，面熟。”
2014年1月，我们俩下决心不干了，想给自己留点时间，好好调整、放松一下，这才由“忙人”变成了“闲人”。看书、看电视、到南湖公园散步，成了我们每天的功课。对我们来说，这样的日子毕竟太短暂、太珍贵，也太奢侈了。我们俩都喜欢大树，喜欢绿色。闲谈时商定，死后把骨灰埋在同一棵大树下。可你死后，当我真要这么做的时候，又有些不忍心，儿子、女儿也都不同意，由此产生了买墓穴的想法。
你生于1937年，卒于2015年，享年78岁。你身体比我好，几次体检，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之内。如果不是突发脑溢血，再活三五年，应该没有问题。
从8月18日送你住进医院后，我就再也没能看到你。我突然醒，以前咱们两个人共同办的事，得我一个人去办；咱们两个人共同走的，得我一个人去走。你离开我一年多了，我过得很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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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华夏文化纪念园的统一，墓碑的背面需要写两句话、八个字。我首先想到的是唐人司空图《二十四诗品》典雅章的“落花无言，人淡如菊”，说的是一种境界。为便于选择，我又另拟一联“医家仁术，学者情怀”。后来征求家人、友人的意见，选定碑后文为后者。大家认为，此联比较客观，符合墓主的身份，而且没有“谀墓”之嫌。
在湖西家里，打开衣柜，我的衣服还是你摆放的样子：冬、夏分开，长袖、短袖分开，衬衣、T恤分开，连每双袜子都分得清清楚楚……我不敢动，一动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。
退休后，女儿问你：“你大半辈子从事妇产科专业，救了那么多人，有那么多患者朋友，你还有什么遗憾没有？”你不假思索地说：“有，再也没有机会抢救患者了！”你不止一次对我说：“给一个患者治好病，送她健康出院，她微笑着向你挥手告别的那一刻，你会感到，我所有的付出，都得到了回报。”你怕我不理解你的意思，接着补充说：“没有当过医生的人，很难有这种体会。”你把我当成傻子了。
然而，事与愿违。9月11日，你不幸与世长辞。
在住了几天后，我催儿子回，儿子问我：“是不是想家了？”我说：“你妈在，家在；你妈不在，我还有家吗？”儿子无语。事后想，这话不该对他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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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前面，妇幼保健院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，1964年毕业于医学院，从事妇产科专业40余年，2015年9月11日，因突发脑溢血去世，终年78岁。
30年过去了，建院初期和你一起打拼的创业者，已陆续到了退休年龄。后来调入的年轻人，如今大都成了业务。大家有时聚在一起，笑称谁是“黄埔一期”的，谁是“黄埔二期”的……但不管是哪一期的，谁都没有忘记与自己同甘共苦的“老院长”。历史的记忆，竟如此公平！
省的妇幼保健工作，原来隶属于卫生防疫系统。省妇幼保健院成立后，将这项工作从防疫系统剥离出来，标志着全省的妇幼保健工作有了自己的机构和专业团队，从此，我们省的妇幼保健事业进入了健康发展的快车道。
末了，再说一句，家人对你的思念和牵挂，正如一首歌曲所唱的那样：“从来不需要想起，永远也不会忘记！”
就在你住院的当天，小松在中海小区给咱俩买了一处二手房，一楼，前后各有一个小园子，能种菜种花，可以满足你爱花、养花的需求。苏南用手机拍了照片给你看，你还向她抢手机。我们听说后都乐坏了，以为你有救了。
《婚育保健释疑》纪念版，需要写一个“后记”。书是你写的，“后记”本应由你写。你不在了，只好由我来写，于是便有了《老伴说老伴》一文。你知道，我对医学、对你所从事的专业是门外汉，自然无话可说，要说只能说一些题外话。题作《老伴说老伴》，顾名思义，属于自记、自评性质的文字，不外叙述我们两个人的共同经历，回望湮灭已久的往事，权当是两个老灵对心灵的喃喃絮语。
儿子、女儿都不让我单过，怕出意外。我只能有时跟儿子过，有时跟女儿过。此种境况，非我所愿。我的本意当然是住湖西。住你住过的房子心里踏实，那里才是咱俩的家。
母爱是甜的。你下夜班回来，女儿和儿子喜欢翻你的书包。书包里有饭盒，饭盒里多半会有一根麻花，是你的夜班饭或手术饭。两根麻花，你在班上吃一根，给两个孩子留一根。女儿每谈及此事，脸上总是充满笑意。
从8月18日住院，到9月11日早上5时去世，你在医院共住了24天。24个日日夜夜，你始终在同疾病作顽强的斗争。儿子白天你，女儿晚上你。希望你能战胜病魔，接你回家，哪怕再活一天也好。但是，希望还是变成了失望。
人没了，才知的重要；灯熄了，才知道的可贵。一字状之：蠢。
你在湖西家里养的花，由于长时间缺水，大多已经枯萎。只有龙骨还活着，顽强地活着。你的手机还放在湖西家里，儿子不让动，说里面有你的声音和照片，什么时候想你了，就打开看一看、听一听。如今，湖西、南湖公园，儿子想去又不敢去，一去就想起你。
儿子小松送你住院，你病倒在儿子怀里。儿子后来说，我妈当时一定知道，我们在全力抢救她，她也有信心病愈出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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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31岁生女儿，34岁生儿子，称得上高龄产妇。生两个孩子时，你体重只有80多斤。生女儿时还伴随妊娠高血压，你就那么硬生下来了。相当，当时也不知道害怕。
你的右手指是弯的，而且左肩高、右肩低，这是老一代妇科大夫常见的职业病。那时妇科现代化设备很少，妇产科检查、孕妇分娩，全靠手工操作，久而久之，就成了一种职业病。不过，我觉得你身上的职业病虽然是病，但不是丑而是美，美的极致。“不美之美”的命题是可以成立的。
最后选定的墓穴，位于市东南方的华夏文化纪念园，距市中心大约40分钟车程。这样做显然有悖于我们俩的意愿，相信你不会同意。但考虑到家人、好友的实际感受，也只能这么做了。好在这种安葬方式，基本上符合我们向往的环保、绿色、安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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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伴，陪伴我将近50年的老伴！2016年9月11日，是你去世一周年的日子。只有在这一时刻，才能使我静下心来，对你说些虽然无关紧要，但又非说不可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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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西有咱两处房子：一处是房改房，一处是咱俩省吃俭用买下的商品房，十年前买的。十年心血、十年汗水、十年忙碌、十年快乐……所有这一切，都写在湖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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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九个多月的筹建工作中，你和你的同事们每天早出晚归，没日没夜地工作。你常常精力充沛地上班，没精打采地回家。有时弄得灰头土脸，问你怎么弄成这模样？你说打扫卫生。那一段，事无巨细，从小到大，从无到有，你都要亲力亲为。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，也不知哪来的那股子疯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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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你病重、病危、病逝的日子里，我没有看过书，也没有看过电视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。后来发现，只有你能让我忘记读书，只有读书能让我忘记你。
在卫生部妇幼司大力支持下，在省卫生厅具体指导、帮助下，省妇幼保健院于1985年10月开始筹建，1986年6月1日正式开诊。
